“说是连嫁妆都备了,一旦相中上就能成礼。今後的生计也不用愁,先在翰林院里办差,回如若中了科举,再疏通关节谋份好差使。”徐客秋气淡淡的,像是在说别人的事。
今後仕为官,有这一门靠山在,青云直上是必然的,更可以在徐家扬眉吐气。对徐客秋而言,实在好得不能再好。
宁怀璟一边听一边赞同:“黄阁老的能耐,这是小事。”
宁怀璟了然地:“这麽说,是门好亲事。”
“是啊,她费了不少心呢。”这个“她”指的是徐夫人,徐客秋的话语里有些小小的嘲讽,“她在後悔早生了问秋两年。”
前的光线被阴影挡住,脸上及到一片温,是徐客秋的掌心贴住了自己的脸。宁怀璟缓缓抬起,看到徐客秋漆黑的睛里有什麽东西在闪烁著,闪得自己的睛也开始泛酸。
这样的场景想想就觉得无法忍受,难怪徐夫人挖空了心思想要抓住一线生机。
“说好明日去他们家府上拜访,你说,我要去麽?”徐客秋问。
宁怀璟知,这是实话。除了宁怀璟三个字,自己什麽都没有,说得再彻底些,自己浑上仅有的只有“宁”这个姓而已。什麽都没有,什麽都给不起,光明的前途,安逸的将来,甚至只是一间遮风挡雨的小草屋。
“放心,我不是为了徐家,我是为了我自己。”发现宁怀璟的脸有些沈重,徐客秋握住了他搁在桌上的手,“迟早要成亲的,不是吗?”
先帝德帝之前的几代帝王都不是什麽有德的明君,德帝之父庆帝更有“顽主”之称,素喜玩乐而荒废朝政。彼时,朝纲混乱,臣横行。有德者不得重用,而通游玩享乐者却连连加官爵甚至位及人臣。徐家祖上便靠著一手玩虫斗虫的手艺发家,又将亲女送,这才有了忠烈伯的爵位,成了外姓皇亲。
老侯爷笑得快拍裂了桌:“小畜生,脱了宁怀璟这三个字,你什麽都不是,要饭的都比你。”
宁怀璟觉得自己的心很沈,压得一阵接一阵的疼,连气都不过来。就像那一天,脑一跑去找自己的爹:“爹,我想离开京城。”
宁怀璟反握住了他的手,却一直垂著:“我知,这门亲对你而言,反而是有益。”
及至多年以後,宁怀璟有时仍会不由自主地想,如果这个时候,对徐客秋说,不要去,
若不是家里实在找不人,又哪里能便宜了他这个庶?
德帝即位之初,诸王争位。少年天杀皇叔斩手足,一时血成河,宁氏皇孙所剩无几。更连带消减了外戚手中的权势,将徐家这般的人家渐渐排除於权力中心之外,成了空有名号的富贵闲人。一旦被收回爵位,地位更是要一落千丈。
乱混著就算好的。一两年就想再有从前的风光,好像只有联姻这个法了。再说了,我家这个爵位来的也不怎麽光彩。这麽说起来,反而是我们要攀人家。”
屋里的寂静持续了很久,徐客秋的手松开了,从不在人前落泪的睛还是一闪一闪的。他用手背在前狠狠抹了一把,“哧──”地一声笑开:“如果换作是你要去成亲,我也不会开留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