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万岁爷言而无信。”她的笑淡了几分,脚莲步轻移,向后慢慢退去,“明明说好,同臣妾一辈恩夫妻,临了又要变卦。”
“皇上,您别批折了,陪臣妾去玩雪吧。”
他张想解释,奈何咙像被丝线一针一针死,半个音都挤不来。
隔天太医来请平安脉,迎面见皇帝面青白,胡拉碴的模样吓了一。他这几日醒不得醒、睡不得睡,心神俱疲上不得朝,不巧手边唯一得力的萧阙又称病告假,事只得一脑地丟给人去办,唯独刺杀宜妃凶犯一案依旧由他亲自打理。
他惊得上一僵。回过来,前依旧是那张和颜悦的面容。穿品月绣团菊棉衬衣,外罩宝蓝缂金丝竹枝的银鼠坎肩。架梳得的,正中九尾金凤衔珠滴,上横镂空金扁方,安着双龙翠长簪,序一双龙凤首炸珠金钗,另一侧佩着红宝石葫芦如意簪并一支翠蝙蝠耳挖。双耳缀翠荷叶盖东珠坠,行动摇曳,通宝蕴光。
满人连大气都不敢,他瞪着老太医额上的冷汗,突然大笑起来:“你们这些白痴!饭桶!朕一天天地养着你们在里,连个人都看不住!”
众筹珍珠 为皇帝的火葬场添砖加瓦
“你回来了,不恼朕了么?”他不敢声言语,唯恐她着恼不见他。
他艰难地挤两个字来,而后像脱了力似的,气吁吁地跌坐在地。
他坐在养心殿里,一个声音在他后突兀地响起:“皇上,同臣妾去玩雪吧?”
“皇后?真好,皇后……”皇帝喃喃,“你方才说,要去玩雪?”
其实她哪里有过荒唐行径,后长日寂寞,不过女孩年纪小贪玩罢了。一个大男人,挨个雪球有什么要紧。而他却早好退步的打算,把她丢在西北的风雪里,一去不回。
他跌跌撞撞地继续前行,被隐在雪的岩石绊倒了一次又一次。时间不知过去多久,他渐渐失去了力气,心灰意冷,索躺在一片松的洁白中间,任凭皑皑大雪一分一寸将他掩埋。
“臣妾为何要恼?”她笑得温婉柔和,“臣妾受皇后金印宝册,应当温恭和顺,母仪天。臣妾牢记皇家规训,不敢有违。”
求求你救救我,救救我。
语气慵懒随意,和从前一模一样。他想说好,你等一等。
“去。”
他用尽全力气伸手臂,前景象消弭一空。天由暗转明,日光洋洋,再不见丝毫雪花的踪迹。
北风呼啸而过,远黑压压的山影横亘天地之间,连绵大雪仿佛没有尽。可是他知,她一定就在大雪另一端。找到她,就可以如从前一样,见了面亲亲地说话。
他十分狼狈地在雪地里艰难行走,上盔甲破烂不堪,里伤很深,猩红的肉翻卷在外,却本不觉得疼。雪越越大,上次来不及,她便不肯原谅。为人阶囚的滋味一定不好受,如果这一次再找不到她,那可怎么办。
皇帝好几天米不打牙,窝深深凹陷去,那双被她夸赞过的桃花哭得鲜红微,不复往昔姣媚光彩。他苦笑着卷起衣袖手腕,中喃喃自语:“你说,人死究竟能不能复生?”
“是呀,您瞧,今儿了好大的雪呢。”她笑着指给他看,“地白墙白树也白,堆得好厚一层,足够皇上给臣妾个半人的雪人。”
“朕这两天啊,总是看见宜妃。”
忽然间琴弦被猛然拨动,铮的一声,她的笑影扭曲变形,继而碎为齑粉。他想冲去她边,却一撞漫天飞雪。
从前她向他求什么的时候,总是像这般微微歪,嘴角抿起,里像着一汪静湖,一眨不眨地看人。皇帝怔怔地盯着她,像是透过她的睛,能窥见其中魂魄似的。
自古伴君如伴虎,老太医哆嗦着花白胡不停磕,求皇上息怒。
他中忙不迭应声,转向玻璃窗外望去,却见清明世界,朗朗乾坤,大太阳照得砖地闪闪发光,哪里有半分雪的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