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靖柔怕苦,决摇。
萧阙低声哄她:“臣让他们开不苦的药给娘娘喝,好不好?”
这就是他的回答。
她没来得及说话,张嘴冒一个哈欠来。萧阙轻声笑:“困成这样。”
“且有小半月呢。”萧阙笑着说。不知为何他今日老这么微微地笑,角笼着一层丽光,似乎心格外好。
“离元宵还有几天?”她巴不得一睁开就是元宵节夜里,和萧阙去玩儿。
“皇上今天睡哪儿了,我能不回去吗?”
“药哪里有甜的呀?”陆靖柔还是笑了,因为萧阙早把黑馥馥的睛凑上来,睫一一扫她的掌心。
“娘娘太累了,夜里神思不安。”萧阙就着炭盆将手烤温,方挪过去给她上的位,“臣请太医来瞧瞧,喝几剂药就好了。”
“我了一宿噩梦。”陆靖柔疲倦地翻了个,咕哝着说,“不是这个的脑袋没了,就是那个的脑袋从颈上折来。满挤满了没腔,在长街上边走边蹦。”
照理说腊月该是一年迎好时节,偏偏娴妃没来由病倒了。陆靖柔些年还偷偷拿她拾乐儿,揶揄她吃活猴脑。娴妃认真得了病,人躺在床上一一倒气儿,鼻翅张得老大,嗓里呼哧呼哧地。皇后在外间装模作样上指挥,只有陆靖柔去瞧她一。康生偷偷说,务府已经给娴妃备了,能用便用得上,再不济冲一冲也好。太监们在门挂白绸联,据说白映着朱红大,颜显得鲜亮又喜庆。
“那我等等他。”陆靖柔说着往值房里走。他的屋摆设没怎么变,窗台上多了两盆仙花,里用浅浅的清培着。地龙气熏腾,满屋香。陆靖柔蜷在他的椅上,脑袋倚着扶手,不知不觉酸重起来。
“跟光禄寺的喝了几杯,他们三番五次请臣去,实在推不掉。”萧阙抱着她往后间床上去,“次臣若是不在,娘娘只叫康生通传。”
“罢了,是朕的错。你想玩就去玩吧。”皇帝定决心,“快过年了,里太静也不好,笑笑闹闹的还闹些。朕叫人给你盯着,省得冲撞旁人。”
然而陆靖柔全然没兴致了,不卑不亢地蹲个安,扯着双喜就走。皇帝隔着明亮的玻璃窗,看着她小小的影踩过雪地,迈过门槛,一步未停。
萧阙温凉的唇轻轻上来,像是辽远夏夜暗自绽放的第一朵蔷薇,染着丝丝缕缕袭人的香。陆靖柔脊背绷紧了,从到脚过一阵闪雷,嘤咛着用膝盖蹭他的腰。
她抱着萧阙的胳膊还想睡。这几日太后三天两请法师宣讲佛法,还特意把她一并叫来。说她是个孝顺孩,该听听这些好东西。害得她天不亮就得睁开去敬香,起得比皇上还早。
陆靖柔睡惺忪地。萧阙亲亲她的脸颊:“还睡吗?”
萧阙一碰,她就醒了。陆靖柔耸耸鼻,闻到了淡淡的酒气。
她猜着皇上必定在咸福过夜。从前她生病,皇上亦是得空就来看望。为帝王还有这好,也算难得。
我卡肉了,我不人了!
去受的苦楚,她怕是要刻到骨里去,永志不忘。较之皇后的死缠烂打,他愈发觉得挫败了――九五至尊有什么得不到,办不成的?他费的那些心思,像石丢海里,半声响也见不着。
陆靖柔觉得刺目,不停蹄拉着双喜康生往司礼监的方向走,却扑了个空。小太监匆匆忙忙奔来,说萧掌印刚往寿康那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