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/1973年正月十三

        杜蘅看了无数遍，宁肯怀疑自己的yan睛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事实就是事实，确切无疑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收到了两封，不，是三封，连同玻璃xia压着的一共三封，nei容几乎一模一样的信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新鲜，迟到四年，像一场恶作剧。

        几乎一样的话，嬢嬢在信上说了三遍——终于打听到他们父女俩所在，每月一封信，盼望能收到。祖父病逝于正月初一，丧事被她一个贫yan无识的老妇人张罗完了，她会继续写信。

        落款时间一样是1973年正月十三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妇人落笔前大概在心里打过几次草稿，无论充当信纸的是什么，从不写chu纸张所能承受的范围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三封几乎一样的信，唯一不同在纸。

        mao边纸，报纸，香烟盒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的递jin，如果从gao到低，那是一种极为不详的信号。

        杜家以往拆信的错刀，刀柄上都包一层薄金。

        祖父用的是白玉刀，仿西周玉戈的形制，没有纹饰，工艺jing1巧细气。连开一封信的工ju且讲究惯了的杜家，不会轻易用香烟盒纸来写信。

        杜蘅无声地心悸。

        香烟包装盒舒开不规则图形，嬢嬢娟秀漂亮的字迹整齐地躺在上tou，无怨无悔。

        字不委屈，看的人替它委屈。

        杜蘅想象不到，也不愿意想象嬢嬢在怎样的qing况xia，怀揣怎样的心qing，把字迹落到这张来历未名的香烟盒雪白雪白的nei胆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杜家真的到了这一步，用纸如此拮据，连一张ti面dian的信纸也找不chu来了，那么以嬢嬢的xingzi，绝不会把写信机会浪费在一信多书，多投广投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这个顺序是倒着来的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先香烟盒，再报纸，再mao边纸？

        似乎也无法解读chu任何喜人的讯息。

        香烟盒作为信纸的chu现的那一刻，已经打破所有希望存在的可能xing。

        温re的shenti贴了上来，杜蘅顿了顿，男人从shen后抱住她，淡淡ti嗅卷着chun日草chao的生气，cu糙而平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问。

        陈顺说没有，一记吻落在发ding，kou气沉沉的：“看你一个人这么站着，我心里没着落，就想抱你。你在怀里，我就踏实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在门外看了很久。

        看她一个人，孤静静地立着，只穿一shen单薄的旧衬衣，大气不chu，窝着肩膀，两片肩胛骨像困顿久了的蝴蝶，要从pi肤里破chu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何止没着落，他心疼了不知几疼。

        信是他从场bu找回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在清理污渍时不可避免看到几句，当xiagao兴变成疑惑，疑惑转向沉重。

        qing绪上的跌宕起伏，他比她早一步完成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甚至比她更早萌生chu猜想：也许在重大变故发生之后，嬢嬢心里病了，忘记先前写过一封报丧信，所以才有三封一样的报丧信chu现在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真是这样，过去四年，一名病人，至亲不在shen边，老妇人要怎么过xia去？

        杜蘅是不哭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见识过yan泪有多没用的人，不会再在海ba3500的大荒漠上浪费任何一dianshenti储shui，锅炉gao温也蒸发过她的yan泪，那场像蛆虫一样的大雪，一场yanbugan染，榨gan1yan眶所有储shui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现在，她是一个少泪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