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我先讨厌他的，恨他，不喜他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可闻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为何，他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地让人难过。

        玉允不禁有些怔愣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许久，她才摇摇，低声说：“阿兄，我已经不喜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玉允默默运功，替她将雨挡掉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何时，羡鱼的侧忽然又现一个装束怪异的老伯，神担忧地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着一袭玄袍，及腰长的墨发中夹着几辫，堪堪用木冠束在脑后。

        见她如此执着，玉允暗自叹了气，便开转移话题：“阿妹，我只是想问问，这次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？”

亦十分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    宣清恍然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宣清恨恨咬着牙，话里话外携着满腔怒意，凶狠地将他推开数步：“阿兄，我不需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他迫你，还是说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片刻之后，一个与他量差不多的影缓缓现在左侧的灌木丛中，一双暗金的，似乎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君人呢？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直至宣清实在是难以继续移动，他才放轻脚步，走到她跟前，半蹲来，一言不发地拉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背上，将她背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已经分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看着宣清一个人狼狈万分地一往前挪动，他神闪烁地抿紧了嘴唇，双手也不由得蜷握成拳状。

        趁着宣清不觉，那影悄然移动至几人的后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……阿兄就陪你走完这最后一程，能不能不要再推开我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玉允知，这确实是小妹在脱胎换骨路上的最后一程，同时也是他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程。

        玉允终于认他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凌羲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那一瞬间，玉允听见他发了一声痛苦的闷哼，脊背与她相贴的地方哧哧作响，冒着丝丝烟气，还伴随着一烧焦的肉味。可他仍是半声不吭，只紧紧咬着牙，一步一步地朝前方走，步履定又稳妥。宣清模模糊糊地要推他，他便装玉允的声线与她对话。

        片刻过后，凄冷的雨中传来他的兴叹。

        飒飒夜风夹杂着冷雨，令人鼻尖发酸，没有人再开说话，周遭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诡异。

        闻言，宣清忽然又不走了，她沉默地半跪在地上，任由额上的雨顺着面颊垂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妹，前方就是神域的，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，不要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上前想将她扶起，可是宣清这回却直接一个蹙眉，狠狠咬住他的手，使他发一声吃痛的闷哼。

        玉允警惕地盯着那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步一步地近，在距离几人数步的距离又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咱们少主睡得太久，都忘了自己也是条蛟，咱们蛟的肤比人族的要薄，最怕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次，宣清确实没有推开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着说着，她原本想扯一个笑，又觉得自己笑的模样太怪异，又撇过，泪夹杂着雨，了满脸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过去了十年，她就长大了这么多，且似乎已经这样逞惯了，他不禁想问，她到底经历过什么？又为何一个人回来了？

        玉允看见她将脸颊贴在少年的背上，紧闭着，似乎已经烧得晕了过去。